曹颖甫的“雅号”

近代名医曹颖甫（1868—1937），名家达，字颖甫，又字尹孚，号鹏南，晚年别号拙巢子、拙巢老人，他还有其他几个有趣的雅号，细品别有一番深意。

曹颖甫12岁就开始阅读张志聪的《伤寒论集注》，13岁就治愈了邻家老太的顽疾。有一天，曹颖甫正在读有关“阳明经”的内容，听说邻家老太重病缠绵，请了很多医生都没治好。曹颖甫根据脉实、大便多日未行、腹胀拒按等判断其为“阳明腑实证”，开了大承气汤，邻家老太服药后很快就痊愈。在后来的行医生涯中，曹颖甫以善用大承气汤著称，所以人称“曹承气”。

曹颖甫擅用经方，断病精准，经常一两剂药就收奇效，而有“曹一帖”之誉。《经方实验录》记载，曹颖甫治一个患脑疽的老妇，只开了一帖桂枝汤，第二天就明显见效，逐日增加药量，几天后就完全治好了。如果按一般清热解毒的思路，妄投凉药、猛药，病情不但不能缓解，反而会徒然耗伤正气。曹颖甫诊治思维灵活，既能重剂起沉疴，也能巧用平和轻剂，可谓运用之道存乎一心。

学生时代的曹颖甫就以厚道著称，人呼“曹戆”，他索性以“老戆”自称。中华民国十年，某军阀来曹颖甫家乡江阴，当地士绅名豪在某花园大摆宴席，军阀闻曹颖甫文名指名要他作陪，他几番回绝，还提着篮子在花园附近挑野菜，以讥讽权贵。袁世凯称帝时，贿请各地名士乡绅劝进，曾做过他老师的一个亲戚受袁氏贿赂，欲当江阴代表，曹颖甫毫不留情，骂得他无地自容。曹颖甫悬壶于十里洋场的上海，起初门庭冷落，依然不慕权贵，坚持为贫民诊病，诊金菲薄甚至分文不取、赠钱送药。为生计，宁可卖他的诗文书画。西泠印社首任社长、艺术大师吴昌硕1926年专门为他写过一幅字：“曹颖甫卖诗行医。”浙北诗人诸文艺1946年为曹颖甫而作的长诗《成仁篇》吟咏道：“卖诗行医维吾素，饥驱不为物逐逐。”曹颖甫为《丁甘仁医案》一书作序， 直言不讳与丁甘仁在学术上的不同见解：“予率性婞直，宁终抱卞和之璞，雍门之琴，以待真赏。于先生遗说，背负良多……”可见曹颖甫个性耿介，“戆”劲十足。

曹颖甫治学严谨，不尚空谈，胸怀宽广，博采众长，虚心抗志，甚至不耻下问。某冬日，学生秦伯未拜访曹颖甫，在讨论到芍药的酸敛与苦泄问题时，两人意见相左，直争论至鸡声唱晓，临别时曹颖甫特意画了一幅墨梅相送，题诗有句“微雪消时说与君”，尤为感人。曹颖甫的四言诗《梅花》吟道：“古月堕碧，高天泬寥。山虚水深，残雪萧萧。”诗境凝练澄澈，高远冷峭。他一生爱梅、画梅、咏梅，弟子秦伯未有《赠别曹梅花》一诗，直呼曹颖甫为“曹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