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病大家郭可明治疗乙脑的故事

1956年郭可明在中南海怀仁堂受到毛泽东主席亲切接见

20世纪50年代，在国家防治流行性乙型脑炎过程中，著名中医郭可明发挥了关键性作用，并于1956年2月5日受到毛泽东主席亲切接见。

攻克石家庄乙脑 获卫生部肯定

流行性乙型脑炎（以下简称乙脑）是烈性传染病，是当时难以攻克的世界性医学难题。该病发病于夏季，经蚊子传播，起病急骤，病情进展迅速，患者伴有高热、神志昏迷、意识障碍、肢体拘急甚至抽搐等表现。由于上世纪50年代还没有特效治疗药物，故患者可在短时间内死亡，即便抢救成功也有相当一部分患者留有精神障碍、癫痫、痴呆等后遗症。

1954年夏天，河北省石家庄市连降7天暴雨，天气潮热，加上洪水过境，湿气大盛，以致湿热熏蒸。受当时卫生防疫条件所限，灾后石家庄蚊虫孳生，很快暴发了乙脑。由于当时西医缺乏有效的治疗手段，病患死亡率高达50%，疫情一时难以控制。

时任石家庄市卫生局局长的袁以群决定以石家庄市传染病医院郭可明为首，组成中医治疗小组，奔赴乙脑救治一线。郭可明（1902—1968），河北郭氏中医世家第三代传人。郭可明14岁从父学医，20岁独立应诊，后悬壶于石家庄市，1953年组办石家庄市联合中医院，任医务主任，继而在市人民医院工作，1954年调至市传染病医院。郭可明见长于中医内、外、妇、儿各科，对温病的研究独有发挥。

郭可明认为，虽然中医经典古籍中没有所谓“乙脑”的记载，但从乙脑的发病节气、以发热为主症且具有强烈传染性等临床表现来看，乙脑应该属于中医“温病”中“暑温”的范畴，并提出了以白虎汤、清瘟败毒饮为主方，重用生石膏，配合使用安宫牛黄丸和至宝丹的治疗方案，快速运用于临床。在这种治疗方案的指导下，经中西医合作治疗的34名乙脑患者无1例死亡，取得了奇迹般的效果。

石家庄市卫生局向卫生部和党中央报告了中医治疗乙脑取得的成绩。卫生部非常重视，三次派出专家考察团，专门到石家庄考察中医治疗乙脑的过程和效果。

考察团经过三次考察，查阅了大量临床病案，走访了许多患者和家属，并亲自观察了郭可明救治乙脑患者的过程，目睹了乙脑患者由危重转危为安的全部过程，也看到了郭可明为了救治患者日夜守在病房，每天只休息三四个小时的医德情操。最后专家组鉴定了中医治疗乙脑的病例真实可靠，效果实属奇迹：“这样卓越的疗效，在近代医学中对乙脑的治疗效果上，无出其右者。”

1955年9月2日，卫生部召开部务扩大会议，会议确认中医治疗乙脑的显著疗效，并作出决定：“卫生部责成凡是有乙脑发生的地区的卫生部门及医院，必须学习和推行这种疗法。”

1955年12月19日，在卫生部中医研究院（现中国中医科学院）成立大会上，卫生部向以郭可明为首的石家庄市传染病医院乙脑中医治疗小组颁发了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部级科技进步甲等奖。3米多高的奖旗上写着“奖给石家庄传染病医院治疗流行性乙型脑炎小组，中西医合作治疗流行性乙型脑炎取得的辉煌成就”。时任石家庄市卫生局局长袁以群、石家庄市传染病医院院长齐致宜以及郭可明一起前去领奖。

中央新闻纪录制片厂还拍摄了纪录片，并将领奖时的照片刊登在《人民画报》上。卫生部决定向全国推广石家庄中医治疗乙脑的经验，并向世界公开。

救治苏联专家 接受主席接见

1955年，一位援华的苏联专家不幸罹患乙脑，病倒在北京。时任卫生部部长李德全邀请郭可明来给苏联专家治病，并委派卫生部中医司魏龙骧及西医专家林兆耆共同参与治疗。

郭可明接到通知后连夜赶往北京，到了北京马上去看患者，不敢有丝毫懈怠。当时患者高热昏迷，痰声漉漉，昏不识人。郭可明以人参白虎汤、安宫牛黄丸、至宝丹加减为主方，连续治疗7天，患者逐渐清醒，可以自主进食，并能够坐起身跟医生打招呼，用俄语问候“你好！”“谢谢！”“再见！”李德全部长接到治疗效果汇报后非常高兴，她对治疗效果非常满意，并称赞说：“中医不但治疗乙脑有效，对乙脑的后遗症治疗同样有效！”

当时恰逢全国第二届政协会议在北京召开，郭可明作为特邀代表列席参加了这次会议。在政协会议召开期间，1956年2月5日，大会安排部分代表到中南海怀仁堂接受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

当晚7时，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健步走入会堂，会议代表们都激动地起立鼓掌。当毛主席走到郭可明面前时，李德全部长向主席介绍说：“这位就是石家庄的郭可明大夫，苏联专家的乙脑就是郭大夫治好的。”毛主席亲切地握着郭可明的手，说了很多话，但是由于毛主席湖南口音较重，郭可明也太激动，所以主席的话都没听太懂，但是主席说的最后一句话“了不起啊，了不起”，郭可明听懂了。于是，他也激动地握着主席的手说：“这都是主席英明领导的结果！”就这样，郭可明成为受到毛主席亲自接见并且握手合影留念的唯一一位中医。

无保留传授经验 影响传至国内外

1957年夏，北京市再次出现乙脑疫情，当时采用了大锅汤煎服白虎汤的方法进行治疗，没想到治疗效果不甚理想，疫情没有得到有效控制。此时有人开始质疑中医治疗乙脑是否真的有效，同时也引发了关于温病暑温治疗“湿重还是热重”的广泛讨论。在这种情况下，卫生部再次调郭可明进京，帮助北京市救治乙脑。

郭可明到北京市中医医院，与北京的名老中医宗维新、姚正平等共同治疗乙脑。当年在北京市中医医院共收治乙脑患者50例，其中治愈45例，死亡5例，治愈率达到90%，再次用事实证明了中医治疗乙脑疗效的可靠。北京市中医医院在送给郭可明的镜匾上写着“郭可明老大夫兢兢业业，废寝忘食抢救危重患者，并积极毫无保留地传授宝贵经验的精神令人钦佩，值得赞扬！”这些话其实也是郭可明一生的医德写照。

有著名中医学者曾这样评价：“西医给中医开出的第一份优秀证明，就是中医对流行性乙型脑炎的治疗，这就是最好的中西医合作的奉献。”石家庄市传染病医院治疗乙脑也堪称中西医合作的典范。

时任卫生部副部长郭子化在1956年的中华医学会第十届会员代表大会上介绍：“有组织、有领导地在中西医密切配合下由中医主治流行性乙型脑炎，是在1954年毛主席对中医工作指示后，从石家庄市传染病医院首先开始的。”

1955年，石家庄市卫生局将相关病案整理出版了《对流行性乙型脑炎治疗的观察及纪实》一书，推广石家庄治疗乙脑的经验。同年5月，时任河北省卫生厅厅长段慧轩组织召开“中医防治流行性乙型脑炎座谈会”，郭可明、钱乐天等10位名中医出席。座谈会后，河北省卫生厅出台了《流行性乙型脑炎中医治疗法》。1957年又出版《中医治疗流行性乙型脑炎纪实》一书。后来，天津、沈阳、广州、长沙、上海、西安等地都开始学习石家庄的经验，也都获得了比较理想的疗效。至此，石家庄治疗乙脑的经验推广到全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闻名国内外。

转眼间60多年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疾病谱已经发生了改变，乙脑的发生率已经明显降低，但每年仍然可以见到个案报道。同时由于细菌病毒感染引起的其他大脑损伤也并不鲜见，这些疾病同样严重危害着人民的健康，必须引起重视。在不断地同急性烈性传染病以及感染性疾病作斗争的今天，郭可明治疗乙脑的经验仍在临床发挥着重要指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