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武《中医禁忌学》漫议

火序之季，全国首届名中医王辉武教授的新书《中医禁忌学》（科学出版社出版）摆在了案头，使我想起了《世说新语》中“傅粉何郎”的典故：“何平叔(何晏)美姿仪，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与热汤饼。既啖，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转皎然。”俊容不惧汗水，真金不怕火炼。一项经历了半个世纪研究的成果，陆续有过《病家百忌》《病家禁忌》《药物与食物禁忌》《实用中医禁忌学》5本书的铺垫，曾经有着累以百万计读者的先期考验和认可，如今又被王永炎院士称为“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应该看作是一个崭新的学科”的著作，同样经得起考验。

禁忌是人类文明程度的标志，必须知之

凡是有人类活动的地方，就有禁忌的存在。说禁忌是人类文明程度的重要标志，是因为“禁忌可以制衡人的自然本性，是质朴的原生态文化遗产，它是人类与大自然和谐共处，以及保持社会稳定和人人健康的有力武器”。《易经》中以预测吉凶确定行动宜禁的方法，提供了最早记载中国禁忌的文字学根据；孔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周易·系辞下》）、孙子“智者之虑，必杂于利害”（《孙子兵法·九变篇》）的思想等都是构成中国禁忌学说的理论源泉。之后代有进步，使它不断得到发展，成为指导人们建立正确生活方式的罗盘。其中，对人类生命科学、生存科学发挥核心作用的是中医的禁忌学。在成书于2500多年之前的《黄帝内经》中，这一学说就开始奠基了，书中提出的天人相应、阴阳和合、动变吉凶、亢害承制的原理和在疾病、饮食、摄生、医疗德行等方面的禁忌，已明晰勾勒出中医禁忌学的早期轮廓。《伤寒杂病论》提出的在病证治疗、体质防治、服药用方、饮食营养、针灸临床等领域的禁忌规则，开创了中医禁忌学在临床应用上的先河；《温病条辨》提出的关于病证、治法、药物、方剂、饮食等方面的禁忌理念，拓展了禁忌学的应用领域。唐宋、金元、明清时期直至近代、现代，尤其是近年来，都有大量的关于禁忌学术的研究、论著、论述、应用，逐渐使中医禁忌成为一门比较完整的学说。其中成就卓著者，当属王辉武教授及其团队在数十年艰苦卓绝中研究出来的这一系统成果。作者以自觉的使命感，循着历史的轨迹，带着读者在其中穿越、揣摩，在“总论篇”中用几个章节的篇幅详尽梳理了历代有关中医禁忌的文献，启发人们去重新认知这门知识。一群学者，为着一个目标，一头扎进浩瀚的古籍海洋中去搜寻，一走就是50年，这就是中医人的情怀。

禁忌是维护医疗行为的圭臬，必须敬之

“禁忌是经验的总结，教训的结晶，文明的智慧。医学上从‘禁忌’入手，可以减少许多医疗失误。”“医疗安全是医疗领域一个经典话题。”“没有禁忌的医疗行为都是危险的！”（《中医禁忌学·王序》）如何科学掌握和充分利用禁忌的原理，作者也是下足了功夫对它进行挖掘的。书中不惜重墨，全面阐释了中医禁忌学的概念、范畴、定义、价值、前景、任务，展示了近年来的研究成果，提出了建设中医禁忌学科的构想和实施方法，确立了中医禁忌学在医疗应用、传承创新、科研教学中的框架和举措等，肯定了中医禁忌学具有的丰富中医病因理论、促进中医临床医学发展、完善中医护理操作规范、助推中医养生学进步、增加中医预防医学新内容、促成中医药学与其他学科之间交流的功能定位，给中医禁忌学一个清晰的立体画像，显示出它在中医学整体结构中具有的链条协同作用。中医禁忌学涉及的范围很广，包含中医禁忌及其相关社会禁忌的内容，与疾病的预测与预防、诊断与治疗、精神与药物、康复与预后的每个阶段、每个程序间都存在着纤丝万缕的联系，是贯穿于人生命过程中的一种积极干预行为。研究禁忌的目的，不仅是要明确禁忌的要求、禁忌的危害和纠正伪忌，而且是要解决禁忌的救治、激发禁忌的变通和实现化忌为宜的转变。作者以高度的责任感，抓住医学发展的要害节点，带着读者在中医学的王国里穿梭、触碰，去选择那些适宜健康生存的优秀元素、摈弃那些有害机体健康的劣质元素、改造那些在健康进程中处于动摇不定状态的中间元素，最终实现存利去弊、化弊为利的目标。值得注意的是，中医禁忌学的这些作用还未能受到应有的重视，甚至还被人盲目扣上“迷信”和“伪科学”的帽子，直接影响和阻碍了它的正常发育。中医禁忌学的传承、保护、创建亟待重视和加强。一群学者为着一个目标，一心扑到纷纭的各家学说中去辨识，一走就是50年，这就是中医人的情结。

禁忌是保障医疗安全的利器，必须用之

医疗安全保障，是事关人的性命、事关医学追求的大事。“在中医临床活动中，不仅要重视‘宜’，还必须关注某病某证之‘忌’，通过‘忌’的警示防患于未然，通过‘忌’减少误诊与误治，通过‘忌’防治病证复发、巩固疗效。”“忌”与“宜”所表现的，不仅是一对互相制约的对立体，更是一对互相补充的连体儿。换句话说，无“忌”则无所谓“宜”，“忌”是在“宜”的支撑下，补充、强化“宜”的一种有效手段。必须正确理解和认识“忌”与“宜”的这种辩证关系，捧起中医禁忌学这把利器并正确利用它，以在保障医疗安全的前提下不断提升医疗的效果。在书的“各论篇”中，详细列举并介绍了中医治则治法禁忌、中医药物禁忌、中医方剂禁忌、中医病证禁忌、针灸推拿禁忌、中医养生禁忌等六章，把涉及生活中的习性习惯、养生防病中的衣食住行、疾病治疗中的手法药物、医事活动中的道德语言与禁忌的关系悉数进行剖析，给读者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用得上的模板，一个能指导中医诊疗活动顺利运营的学术规范。作者还特意指出：“禁忌有绝对性，但更多是相对性。对人类有危害的德行都是绝对禁止的，除此以外禁忌都是相对的。”“禁忌并非绝对禁止，而是有条件的注意事项。在中医禁忌学中，禁忌的概念是指在人体的生命过程中、在某特定环境中，或在疾病的某一阶段对某种语言、行为、用药、用方或方法是应禁止的，违反则可能产生不良后果。”按照这一理念，人们对中药“十八反”“十九畏”“妊娠忌”等的不同看法不就有了可能达成共识的答案吗？对某些食物、药物在不同人群、不同人体中发生的异常反应的原因不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吗？书中专门设立的“附篇”，以分门别类的手法汇集了历代先哲们关于中医禁忌的代表性论述，以让人们更加客观地去认识中医禁忌的去世来生。作者以由衷的担当感，依照中医学的自身规律，带领读者到中医的实践中去体察、实践，让读者在自觉自悟和多方互动中获得中医禁忌学的知识。一群学者，为着一个目标，一路投身于多变的中医临床中去磨炼，一走就是50年，这就是中医人的情愫。

我们力推《中医禁忌学》，呼吁建立中医禁忌学科的主旨，是希望这枝“细蕊黄金嫩，繁花白雪香。共谁连璧向河阳，自是不须汤饼试何郎”（宋·徐俯《南柯子·山矾》）的新蕾，在中医学全面振兴的大潮中能得人正视、与时俱进、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