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伯华辨治热病用药特点

喜用化湿药

孔伯华先生认为今人体质湿热者甚多，其热病医案中挟湿为十分之七八，常以苦寒、芳香、淡渗等法祛湿。暑湿常用芳香之品藿香、佩兰醒脾化湿；石菖蒲、荷叶开上窍，从上芳香化湿；六一散、西瓜翠衣清利小便，使湿从小便出；热盛者酌加生石膏、鲜芦根甘凉之品清化；栀子、黄芩、黄连、紫雪丹等苦寒清热燥湿；湿浊中阻不化者，取陈皮、半夏、枳壳、莱菔子、大腹皮、乌药等，行气燥湿散结导滞；或有湿停水肿者，取甘淡之猪苓、茯苓配以通利之滑石块、通草、车前子、冬瓜皮以淡渗利湿；湿热黄疸者取茵陈、栀子、滑石块清热利湿；湿阻血分，常以赤小豆、丹皮化瘀清利；寒湿痹阻经络者，以苏合香丸和桑寄生、威灵仙芳通温化祛湿通络；下焦寒湿郁阻，常以川椒目、细辛少许，温通下焦，利水逐湿；阴虚兼有痰湿者，以黛蛤粉益阴清热、化痰利湿。以下是孔伯华先生应用化湿药治疗湿温的一则病例。

湿温，吴先生，东大市

初诊 六月十一日 湿瘟，肝家气郁，寒积，胁际痛楚，咳嗽，舌苔白，脉大而滑数，亟宜清芳香化。方药：生石膏（研，先煎）八钱，杏仁泥三钱，莲子心（朱拌）二钱，焦栀子三钱，滑石块（生）四钱，鲜苇根一两半，川郁金三钱，地骨皮三钱，生知柏各三钱，旋覆花、代赭石（布包）各三钱，竹茹五钱，鲜九节菖蒲根四钱，瓜蒌六钱，法半夏三钱，紫雪丹（分冲）四钱。

复诊 六月十三日 外邪已解，寒热已除，腹疼较重，须防滞下，口干思冷，阳旺尚盛，舌苔白厚，脉象滑弦，再为变通前方。方药：鲜苇根一两，台乌药三钱，广藿梗三钱，盐橘核四钱，杏仁泥三钱，川郁金三钱，清半夏三钱，厚朴花二钱，莱菔子（炒）五钱，广木香（煨）一钱半，滑石块（生）四钱，生枳实二钱，瓜蒌六钱，紫雪丹四分，知母三钱。

按：初诊湿与郁合，表阳气郁闭则发寒热，脉为阳脉，从脉论治，投以辛凉之剂石膏解热邪，湿邪常郁阻三焦，不得宣达，以石菖蒲芳香化湿，开上窍，杏仁肃肺以开上之气机，法半夏辛开温化肺胃之痰湿，焦栀子以苦寒燥三焦之湿热郁结，滑石块、鲜苇根以清热利尿除湿。从上、中、下，化湿、燥湿、利湿，以畅通三焦通路。二诊，表湿已散，再以从中焦健脾导滞祛湿，使湿邪从大便出。

喜用介类咸寒药

孔先生认为今人阳常有余，阴常不足，其喜用介类咸寒之品，取其入阴分兼清热、软坚利湿之功。凡阴虚肝旺者，皆取生石决明配伍旋覆花、代赭石，以潜镇柔肝；肝胆火旺者以生石决明配龙胆草，散肝经之积热；阴虚血热，日晡潮热者，以咸平生鳖甲配合嫩青蒿、地骨皮，养阴透热；阴虚下焦不固，常以咸寒生牡蛎益阴固摄；阴虚阳亢之不寐，常以生牡蛎配生龙齿，以益阴潜阳。

擅用降逆下行药

旋覆花可去五脏间寒热，补中下气，功在于开结下气，行水消痰；代赭石主鬼疰贼风蛊毒，腹中毒邪，女子赤沃漏下，其入肝经血分，重镇潜阳。先生善用此二药降诸上逆之气，凡肺气上逆、胃气上逆、肝阳上亢等，皆可用之。肺气上逆者配伍杏仁泥、葶苈子等肃降肺气；胃气上逆者，配伍枳壳、瓜蒌、厚朴等降胃气；肝阳上亢者，配伍生石决明、白蒺藜等柔肝平肝。临床中常取旋覆花、代赭石下降之势，配伍肝胃之药，调畅中焦脾胃升降之枢，中焦畅通，人体出入之主干道路得通，脾胃得以运化，肺气得宣，腑气得降；气机之升降得复，气得以顺，血气周流，人即不病。

川牛膝苦酸平，气薄味厚，性沉降泄，乃足厥阴之药，主寒湿痿痹，四肢拘挛，膝痛不可屈伸，逐血气，伤热火烂，堕胎。牛膝能引诸药下行，筋骨痛风在下者宜加用之，其性虽下行走筋，然乃滑利之品，精气不固者终非所宜。先生常用之引气下行，引血下行，引热下行，引药力下行，活血利湿。引上亢之肝阳下行，常配生石决明、生牡蛎、生龙骨、白蒺藜等；引湿热从小便而出，常配生滑石块、益元散。

相须用药配伍

根据先生热病医案，中药关联频次出现80次以上药物，分析得出先生常用31个相须为用药物配伍，现将先生常用相须配伍药物罗列如下。

石膏药对 ①石膏配紫雪丹：清实热，直折热邪。②石膏配石菖蒲：清上窍之热。③石膏配薄荷：清利头目，且凉肝。④石膏配莲子心：清心火。⑤石膏配黄柏：清肾火。⑥石膏配竹茹：清胃止呕。⑦石膏配瓜蒌：清化痰热。⑧石膏配石决明：清肝降肝。⑨石膏配白茅根：清热利尿，并凉血。⑩石膏配知母：清热生津。石膏配地骨皮：清热滋阴益肾。石膏配旋覆花、代赭石：清降热邪。

知母药对 ①知母配黄柏：清下焦热，并滋阴。②知母配瓜蒌：滋阴清热，祛烦止渴。③知母配地骨皮：滋阴清热。④知母配莲子心：清心火，滋肾阴。⑤知母配芦根：清热利湿，不伤阴。⑥知母配白茅根：清热凉血利湿，不伤阴。⑦知母配薄荷：滋肝肾阴，清肝热。⑧知母配竹茹：滋胃清胃止呕。

地骨皮药对 ①地骨皮配薄荷：清热益肾。②地骨皮配莲子心：清心益肾。③地骨皮配白茅根：滋阴益肾，凉血利尿。④地骨皮配芦根：清热利尿，不伤阴。

薄荷药对 ①薄荷配龙胆草：清肝疏肝解郁。②薄荷配芦根：清热透热。③薄荷配石菖蒲：清热开窍。

瓜蒌药对 ①瓜蒌配竹茹：清化痰热。②瓜蒌配玄明粉：清热润肠。

酒军药对 酒大黄配玄明粉：攻下荡涤肠胃热结。

相须用药配伍，荡涤肠腑先生喜用酒大黄与玄明粉配用，而不是酒大黄与芒硝配用。此外薄荷与龙胆草，薄荷与地骨皮等配伍，都能体现出先生用药配伍特点。 （徐世杰 姜秀新）

（注：本文中一钱约为3g，一两等于10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