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说曹操的“头风”之疾

《三国演义》中，作者罗贯中用很多笔墨来描写曹操“头风”之疾。

第22回“袁曹各起马步三军”中，陈琳所写的讨曹檄文传至许都，当时曹操正患头风，卧病在床，手下将檄文呈给曹操，曹看完后，毛骨悚然，出了一身冷汗，不觉头也不痛了。

第23回“吉太医下毒遭刑”中，建安五年元宵，国舅董承与太医吉平商议如何灭曹，吉太医说：“曹操常患头风，发起来头痛得厉害，一发病，就会召我去医治。待他发病时，只要一剂毒药，必然死矣！”可惜，计谋泄露，董承、吉平等人全遭曹操毒手。

第78回“治风疾神医身死”中，建安二十四年，曹操自埋葬关羽后，每夜合眼便见关羽，十分惊恐。为了求得安宁，避免行宫旧殿的“妖魔”纠缠，决定破大树建造新宫殿。谁知当曹操用佩剑亲自砍伐一棵长了百年的老梨树时，竟然被树中的“血”溅了一身。曹操大惊，当晚便睡卧不安，梦见“梨树神”用剑来砍他，曹操吓得大叫而醒。惊醒之后，头风复发，立即感到头脑疼痛不可忍。后经华歆推荐，请华佗诊脉视病，华佗说：“大王头脑疼痛，因患风而起。病根在脑袋中，风涎不能出，服汤药没有用。可用利斧砍开脑袋，取出风涎，方可除头风病根。”多疑而心狠的曹操以为华佗要害他，使华佗死于狱中。此后曹操病势渐重。忽一日，曹操睡卧不宁，至三更，觉头目昏眩，起来伏在茶几上而睡，幻听到殿中有撕帛之声，幻见到被他惨杀的伏皇后、董贵人、二皇子、伏完、董承等二十余人，浑身血污，前来索命。曹操惊倒于地后，迁于别宫养病。第二夜上，又闻男女哭声不绝。天亮后，曹操自叹道：“天命已尽，不可救也！”第三日，自觉气冲上焦，眼睛失明，曹操自知不行了，急安排后事，不多时便气绝身亡，寿年66岁。

中医里的“头风”

中医“头风”是指头痛经久难愈者，时发时止，甚至一触即发的病症。头风的病因是由于风寒或风热侵袭，痰涎风水，郁遏头部经络，使气血壅滞所致，表现为头痛常常反复发作，病势一般较剧，痛连眉梢、眼睛，目昏不能睁开。有的还伴有鼻流臭涕、恶心、眩晕、耳鸣、头部麻木、项强等。中医又把“头风”痛在一侧的，叫“偏头风”，把两太阳处连脑痛者，叫“夹脑风”。古代中医很早就认识到七情不调是诱发头风的重要原因。明代王肯堂《证治准绳》指出，头风其痛“作止不常，愈后遇触复也”。

中医还认为，头为元神所居，“诸阳之会”“清阳之府”，又为髓海所在之处，五脏精华之血、六腑清阳之气皆会于此。于是，天气所发，六淫之邪，人气所变，五脏之逆，均可导致头痛。头痛是全身病理变化的局部反应。因此，中医提倡治疗头痛，应当从整体出发，全面分析，辨证施治，而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从现代医学角度来看，中医所讲的“头风”，是一种反复发作的慢性头痛，它只是某种疾病的一个症状，而不是一个独立的疾病。可以引起反复发作的慢性头痛的疾病有很多，有颅内疾病、颅外疾病。根据病因可将头痛分为血管性头痛、偏头痛、脑血管病性头痛、颅内感染性头痛、脑肿瘤性头痛、头部器官疾病头痛、肌收缩性头痛、功能性头痛等。

曹操“头风”的特点

从书中可以看到曹操“头风”的几个特点：首先，头风病史时间很长，从建安五年算起到建安二十四年，起码有将近20年以上的长期慢性病史；其次，反复发作，进行性加剧；第三，发病时有情志（如惊恐）影响；第四，最后头痛转加，伴有幻听、幻视的精神异常，并出现失明。由此推测，曹操临死前的头痛与以前的头痛不一定是同一病因，有可能疾病发生了“质变”。

在引起反复发作的慢性头痛中，偏头痛最为常见。曹操的头风比较像偏头痛。曹操纵横天下30余年，患头风之病20年以上，每次发病时间不长，间歇期仍可一切如常，照样指挥作战。曹操的头风不但是受惊恐（梦见梨树神用剑砍他）而诱发，又可以是受惊恐（看檄文）不治而愈。

现代医学证实，偏头痛虽然病程可以几十年，但引起死亡的可能性极小。那么，《三国演义》中的曹操究竟怎么死的呢？书中写到，建安二十四年曹操的“头风”症状有变化：“头脑疼痛不可忍。急传旨遍求良医治疗，不能痊愈。”神医华佗说：“……病根在脑袋中，风涎不能出，狂服汤药。可用利斧砍开脑袋，取出风涎，方可除根。”后又病势逐渐变重，反复出现幻听、幻视，最后还“目不见物”。可见，华佗已诊断为脑中“风涎”，相当于如今占位性病变“脑瘤”，只有手术方可治。并且可能是由于脑肿瘤引起颅内压增高，压迫视神经引起失明，肿瘤侵犯了管理精神活动的脑组织，比如颞叶、额叶，从而引起幻听、幻视等精神异常。因此，从书中描述可以试着推测，曹操的头风先是偏头痛，最后又并发脑肿瘤。偏头痛、脑肿瘤从中医角度讲，都在“头风”范畴之中。

至于华佗当时能否“用利斧砍开脑袋，取出风涎”，使曹操的头风顽疾根治，现已是无法解开的历史疑团了。头痛是人类的最常见疾病，大约98%的成年人都有过头痛的体验。考古学家证实，文明史以前的人也有头痛，并能用尖锐的碎石在人的头颅上凿成一个圆洞，希望经由这个洞来释放头颅中所附有的“妖魔鬼怪”，求得缓解头痛的方法。令人惊奇的是，凿孔后的人仍然能够活下来，因为凿孔周围已长出了新的骨头。这提示在一万年前的新石器时代，人们已经有“开颅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