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瑛：“神针”传得百年魂

金瑛正在为患者做温针灸治疗

在浙江省衢州市，活跃着一支重要的针灸流派——“杨继洲针灸”。杨继洲是明代著名针灸学家，衢州人，所著《针灸大成》一书，是我国针灸学承前启后的经典巨著。扎根于衢州的“杨继洲针灸”，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它起源于清光绪年间，薪火相传，如今已传承五代，第五代传承人就是浙江省劳动模范、衢州市中医医院副院长金瑛。

传承精华，推动“杨继洲针灸”成为非遗项目

金瑛，中共党员，1969年出生，衢州龙游县人。他出生在医学世家，外祖母家族是安徽新安医学的世家。从小的耳濡目染，让金瑛对中医药有着浓厚的兴趣，报考大学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浙江中医学院（现浙江中医药大学）。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说起当年学习针灸的经历，金瑛感慨自己的运气“非常好”。进入大学后不久，一天，一位叫王樟连的老师到班里找老乡，他询问：“有没有衢州人？”原来，这位老师是“杨继洲针灸”第四代传人，想找合适的衢州学生传承所学，作为小老乡的金瑛就这样被选中。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王樟连觉得他不光悟性高，而且很勤奋、有定性，是理想的徒弟，于是倾毕生所学相授。在王樟连指导下，金瑛开始学习杨继洲的《针灸大成》。从此，金瑛与“杨继洲针灸”结下了一生的缘份。

“‘杨继洲针灸’是以《针灸大成》为根基，经过衢州历代针灸师的传承完善，形成的具有衢州地方特色的一支针灸流派。”据金瑛介绍，杨氏针灸讲究针药并重，取穴少而精，注重手法。操作上重视辨证选经、循经取穴，以下手八法、十二字分次第手法为其显著特点。

下手八法包括：揣、爪、搓、弹、摇、扪、循、捻，可单独使用，也可相互配合使用，用之得当才能得气。得气者，医生感到针下沉涩而紧，患者有酸、麻、重的感觉；十二字分次第手法包括：爪切、指持、口温、进针、指循、爪摄、针退、指搓、指留、针摇、指拔，实用性强，需要双手配合。

进入衢州市中医医院针灸科工作后，随着对“杨继洲针灸”的不断深入学习，金瑛愈发感受到，除了《针灸大成》，还有更多的“杨继洲针灸”经典医方隐藏在散落的文献中。于是，从2003年开始，他着手对“杨继洲针灸”相关文献开展梳理和总结。

在金瑛的努力和推动下，2005年，衢州市中医医院与中国针灸学会在杨继洲故乡联合召开“杨继洲《针灸学术》思想研讨会”，2008年，医院被确定为市级非遗项目“杨继洲针灸”保护单位。2009年，“杨继洲针灸”入选第三批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2014年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金瑛成为其代表性传承人。

针刺手法精妙，患者无痛苦

“法之所施，使患者不知所苦”，是金瑛针刺手法的一大特点。观其施针，手起针落，无声无息，宛如一位轻灵的武林高手；而对患者来说，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进针神速、无痛感。

金瑛说：“杨氏下手八法、十二字分次第手法的特点之一就是非常快，整套动作在零点几秒之内完成，一气呵成，无任何停顿。”

2018年，日本NHK电视台来中国拍摄《中国针灸》纪录片。作为 “杨继洲针灸”的传承和保护单位，衢州市中医医院是NHK此行的重点取材对象之一。摄制组用了两天时间，请金瑛演示针灸技艺部分并讲解。导演亲自上阵，感受独树一帜的杨氏针法。由于金瑛手法速度太快了，摄制组反复拍了好几遍，也没有捕捉到针法的细节。最后，摄制组先用特殊设备拍下来，通过慢速回放，才还原了杨氏针法的手法及步骤。

“针刺手法是针灸学皇冠上的明珠”，在金瑛看来，找准穴位、手法恰当是针灸技术的关键，而后者难度更大、要求更高。“找准穴位人人都可以做到，而针刺手法非常微妙，力度大小、轻重变化、角度变化、时间长短等，只能医者自己体会琢磨。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而医术的高低，很大程度上也体现在这里。”

为此，在学习杨氏针法的初期，金瑛没少在基本功上下工夫。为了练习进针的手法和指力，他先是在纸包上练提插捻转，继而又在软木、土墙上练，一练就是3年的时间。凭着日复一日的刻苦训练，他终于练就了过硬的“指功”。

现在，他不但保持着经常练习针法的习惯，也特别重视对学生“指功”的训练。学生练到一定程度后，先在自己身上试针，然后同学之间互相扎，达到“无痛进针”要求后，再由金瑛进行考核，在金瑛身上扎。“我就是在我的老师身在‘考’出来的。现在我同样要求我的学生这样做。” 金瑛说。

承袭杨派针灸学术精华的同时，金瑛注重医术创新，与时俱进，不墨守成规。十二字分次第手法中的“口温法”即口内温针，从现代医学角度看，针具经由口腔除了不卫生，还会有传播疾病的风险。“然而，‘口温法’也是有其道理的，杨继洲针法讲究 ‘无伤阴阳’，故扎针前会把针含在口里，使针的温度和人体温度一致。”对此，金瑛正在设计研发一种温针医疗设备，既能保持针具的恒温状态，符合“无伤阴阳”的古法精神，同时又能起到消毒作用，安全卫生。

博采众长，妙手回春治顽疾

“病以人殊，治以疾异。”在金瑛眼里，无论是内外妇儿科，还是各种痛症、骨科疾病、神经系统疾病等，都是针灸的适应症。他认为：“一个针灸医生的医术水平越高，他的治疗病种就越广泛。”为此，除了继承“杨继洲针灸”，金瑛博采众长，不断吸收其他针灸学派的精华：他相继跟师浙江省针灸名家高镇五、虞孝贞、方剑乔，以及岭南针灸学派“靳三针”创始人靳瑞；拜师有“华夏第一针”之称的国医大师石学敏，签定为期3年的师承协议；拜师广州军区总医院龙层花教授，学习“龙氏正骨推拿手法”……

从业近30年来，治好了多少病人，金瑛已经记不清了。一位在衢州工作的日本专家患颈椎病多年，在日本试过西医治疗，也试过针灸和牵引，效果都不理想。经人介绍找到金瑛，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症状显著减轻，病人非常满意和感激。龙游县有一位村支书，因患有平衡功能障碍一度无法站立，到杭州、上海多个大医院求治无果。经过金瑛近4个月的针灸治疗，患者恢复了正常生活。辽宁的一位女患者，腰腿疼痛反复发作，严重时疼得无法翻身。患者女儿在衢州当老师，得知金瑛的名气后便把母亲带来，隔天针灸一次，治疗4次后，患者的腰腿痛消失了。

患有颈肩疼痛的李先生每周从金华市赶到衢州市中医医院针灸，已经连续2个月，治疗结束后，他感觉身体前所未有地放松：“金主任果然名不虚传，手法一流，针灸时不疼，每周赶来都值得。”

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上世纪90年代末，金瑛曾参与治疗一个车祸病人。病人头部受伤非常严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金瑛按照中医“醒脑开窍”理论取穴，结合现代的头皮针，对患者进行对症治疗。让人惊喜的是，病人竟然苏醒了。遵循“一针二灸三用药”的临证原则，金瑛多措并举、综合治疗，病人最终能站起来走路、吃饭，生活上基本恢复自理状态。

“至德精医，立诚笃行，逢病尽力，术惠于民。”这是金瑛从医近30年的坚持，这也与“杨继洲针灸”的核心精神不谋而合。作为针灸非遗传承人，他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将尽毕生努力，将‘杨继洲针灸’推向世界，让更多的人了解衢州、了解针灸文化。”金瑛说。